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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分之10%

        会议室里,项好盯着丰南和陈帆带过来的帽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帽子低着个头,壮硕的身体一抽一搭的,红着鼻子。

        项好没好脸色,今天他搞出来的事情害得他差点带着整个部门引咎辞职,“帽子,你为什么要怎么做?”

        帽子抬了眼,眼睛肿了几个度,他摇摇头,“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?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帆上前,“什么你不知道,场景不是你做的,程序不是你写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帽子点点头,提高了嗓音:“场景是我做的,程序是我写的,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又看了一眼丰南,“我是,我是做给自己看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众人顿时疑惑,连丰南都觉得心里有股异样的膈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变态,你做这些东西干什么。”陈帆推了他一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哆哆嗦嗦地说,“我只是想,我只是想……我喜欢南南,我只是想留着自己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丰南眉头紧蹙,她往后倒了两步,她想过帽子怪异举动的原因,但没有想过竟然是这样的不堪入耳。

        帽子连忙往前走几步,想要扶住她,他表情一脸真挚,“南南,我真的只是想自己私藏的,我不知为什么,今天这段程序怎么就出现在了模拟演练中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丰南推开他的手,厉声说道:“你别碰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项好抬手拿了一叠废纸稿就要落下,“你这个怂货,猥.琐胚,二部怎么出了你这个东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伶今天一直在一旁看戏不说话,这会,酸溜溜地来了句,“哟,项经理,苍蝇可不盯无缝的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趁着空隙添油加醋:“怪不得我说着动画人物这眉眼有几分像丰南,原来是照着自己梦中情人的脸画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如今东窗事发,我看她俩郎情妾意的,索性一起浸猪笼算了,都炒了吧,省的连累我们二部一起陪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帆听的来气,上前一步解释:“这件事情跟丰南有什么关系,她自是自始至终都是受害者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伶抱着手,超丰南那边撇了个斜眼,“这么多女孩子,为什么帽子偏偏就画她,我就问你脸是不是她的,帽子口口声声说喜欢的是不是她,这件事情是不是因她而起?”

        嘴里满满都是受害者有罪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!”陈帆被气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直安静的丰南把陈帆拉到身后,自己向前一步,站在了宋伶的前面。

        宋伶上次被泼过水后,对直直逼近她的脸的丰南有些害怕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知道丰南要么不说话,要么就动手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会她倒是生出几分怯意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些心虚地想要往后退。

        丰南抓住她的手,钳制住宋伶。

        丰南脸上很镇定,但是眼里隐隐戳戳的有些怒意:“你别这么着急地往前跳,生怕大家不知道你在背后捣鬼,你放心,下一个就是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伶试图甩开她的手,瞪着眼睛提高嗓音,“你别血口喷人啊,跟我有什么关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丰南放开她的手,“不是谁声音大,谁就有理,不是谁眼睛瞪的大,谁就演技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转身又对项好说,“项经理,今天的事情,你也看到了,帽子利用公司资源私下设计程序,既违反与公司签订的保密义务,又对我个人的名誉和精神造成了损害,我要求他赔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希望公司予以辞退,至于是谁掉包了那程序段,我希望公司可以彻查此事,除去害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伶心虚地往后退了退。

        项好乜了一眼宋伶,点点头,“这件事情,我一定会查清楚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打发帽子,“去人事部办离职手续,法务部会根据此次事件的损害程度跟你结算,丰南的那一份赔偿,公司也会考虑在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都散了吧,回去工作,今天的岗位,是我拼了老命保下来的,那个换连接的人,最好自己出来自首,让我查到了,就不是走人这么简单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项好脸上一敛,四下而看,有些威严:“段总说了,他会让那个人,在这个行业里呆不下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事情虽然没有水落石出,总算也有了一个交代,众人也散了各自回到了工作岗位。

        丰南要走的时候,项好叫住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丰南,你把凤歌的造型改一下,把她翅膀去了,服饰上简朴一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丰南愣了愣,不解到:“项经理,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项好斟酌了一下语句:“是这样的,今天的事情对凤凰神这个角色来说,会有一些负面的影响,上头的意思呢,把凤凰神从游戏玩家可挑选的角色中剔除了,改为npc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丰南知道npc的意思,也就是说凤歌这个角色,从今以后可能会成为工具店的售货小妹,守护某个地图的任务达人,路上偶遇的嘤嘤嘤指路少女之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不管怎么样,都是写死的程序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受玩家控制,不能拿起枪再次征战,不能走上碧海大殿成为万人敬仰的神。

        丰南:“我不认可,凤歌犯了什么错,为什么要改她的设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项好叹了一口气,拍拍丰南的肩膀,“丰南,你忘了,你第一天来这里上班的时候,我跟你说了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,搞艺术和赚钱生活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。搞艺术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性来,赚钱生活你得按照客户、按照领导、按照市场的喜好来,不要把学校那一套崇尚自由和人性浪漫的理论带到商业创作中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看,你既然能说的一字不差,你就应当能懂我想表达什么意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丰南了解凤歌的故事,她把她从文字变成了画面,她已经是一个有灵魂的作品了,只要把程序再重新整理一下,她就会是一个游戏的玩家角色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凤凰神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予玩家极大的自由空间,那是她的灵魂所在。

        让她脱下自己的战衣,换上寻常女子的棉帛织物,每天执行不变的程序,那就真的对不起她眼里曾经有过的战场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让万军挫骨的修罗战神就这样说不要就不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丰南还是那句话:“可是凤歌并没有做错什么,为什么要把她从游戏角色中剔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丰南,别那么犟,游戏而已,角色而已,我知道你对她倾注了心血和时间,但是人要学会审时度势,别活的太艺术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况且——”项好顿了顿,“这也是段总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丰南了然,她点了点头,“既然如此,那我就去找段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唉。”项好拉不住她,“找段总那不是去挨骂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丰南向总裁办公室走去,刚绕过拐角,就碰到迎面走上来的段程也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撞了他满怀,段程也扶住她匆匆而来的她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丰南刚要开口,却见到跟在段程也后面的来人,她的话立刻就堵在了喉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像是突然掉入了一个冰窟,她冷到不能动弹。

        丰南的对面,是一张她熟悉又陌生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宋一凝穿着白色的一条纱裙,额间的刘海密密地挡住了本来有些瘦削的额头,眉下一对倒弯月眼不笑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很甜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曾今多少次,翻看着她的视频,模仿着她的神态、语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怕宋伶讥讽她,不怕有人说她邯郸学步,不怕有人说她东施效颦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当她真正,第一次,见到宋一凝的时候,她才发现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己的心,害怕的在颤抖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种感觉,就好像你从心眼里知道,你自己,就是个假货。

        丰南想起自己第一次注意到宋一凝的时候,是在大二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年,她和方盖在学校边上吃麻辣烫。

        麻辣烫很辣很辣,方盖和她一边嗦着气一边看电视里播放的娱乐新闻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时候的宋一凝刚刚获得了最佳新人奖,一时间汇聚了所有娱乐圈的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条新闻的标题是:当红小花与业界大佬同时出入,疑似恋情曝光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新闻中的绯闻男友没有露脸,只有他伸出手帮宋一凝挡人群匆匆而过的片段。

        就那么几秒。

        丰南清楚地看到了他伸出的手,那手心上,有一颗红痣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全身心都在那只手上,没注意地往嘴里送变态辣的麻烦烫,以至于最后,她的嘴巴肿成香肠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    之后,丰南一直在搜寻这个宋一凝的“绯闻男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直到有一天,宋一凝参加了一个采访节目,在节目上否认她和这位幕后大佬的绯闻关系。

        丰南才知道,这一切,是段程也的爱而不得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了机会,她很认真地问方盖,她像不像宋一凝。

        方盖回答过很多次她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没日没夜地躲在床上拉着遮光纱研究宋一凝的神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方盖一直调侃她,说她一直看宋一凝,结果把自己研究的越来越像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丰南摇摇头,还是不够像。

        宋一凝笑的时候眼睛向下弯,丰南做不到,她微微上扬的杏眼笑的时候都是温柔寡淡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宋一凝怒的时候眉头紧皱,她两眼之间的距离窄,那眉心之间很容易有一道微微的褶子,丰南做不到,她生气的时候,那两道弯眉只能微蹙,连哀怨都带动不了脸上神情过多的变化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有些泄气,自己是不是天生就表情比别人少一些,怎的,人家笑起来就是晴天明日,她笑起来,就是平淡无奇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去了理发店,拿着宋一凝的照片,让托尼老师剪了个一模一样的发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去了商场,对着那一堆衣服精挑细选。

        宋一凝最爱穿白裙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她,最讨厌穿白裙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犹豫再三,终于,在一条白裙子前面停下来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穿起那条白裙的时候,售货员两个接三个在一旁赞美她,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此刻裹挟在裙子里的身体,战栗的有多严重。

        记忆像潮水一样向她涌来,没过了她的头顶,一阵阵来自心脏的悸动像是一只啃食自己精神的蚂蚁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看看镜子里时隔多年第一次穿上白裙子的自己,闭了闭眼,深呼吸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。

        丰南,别害怕,你是去见他啊,有他在的地方,你怎么会害怕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是你日夜思念入骨的光啊。